雪停了,清亮的月撒满山间,余穆尧疲惫地仰躺在草地,看天穹风云动,朗空星垂。他闭上,又想起赵云磊的话,城里存粮已经所剩无几,他便无法再睡了,焦躁地翻来覆去,了一的草屑与泥。一只微凉的手探过来,拿掉他发上一草,余穆尧愣了一,随后抿了抿,一翻过去。萧仲文拿壶碰了碰他肩,问他:“嘴都裂成这样了,不渴吗?”“喝吗?”余穆尧这回本是铁定了心不理他的,背对着他,忍了又忍,听见萧仲文叹了气。“不喝?那我走啦。”余穆尧唰一坐起来:“你,你你……”“你总是这样!”他越想越觉得委屈,不自觉抬了声音来,“你还我渴不渴?渴死我算啦,反正你都不会心疼我的!”“你都不我会不会生气,会不会难过,反正你也不疼我!”他大声说着,睛一酸,话里夹带了哭腔。这边闹得动静太大,惹得一旁休息的百姓侧目过来,萧仲文赶捂住他的嘴。萧仲文忍不住揶揄一句:“小将军,现在闹脾气哭鼻的话,可是会被人笑话的。”余穆尧赶压低了嗓,他闷闷:“是先生,老是招惹我,才让我丢人现的……”萧仲文眉一挑,见他眸光黯淡,失落地别过去:“我没有……我没有先生想得那么,先生总是害我担心,我一想到先生可能会事,我就会疯掉,我忍不住……”“我不上他们嘴里的那声将军,先生,你不在,我有时候,有时候好像也会觉得很累……”他密的睫簌簌翕动,无声地在萧仲文的掌心里掉泪:“怎么办啊,先生,我不该这么脆弱的,可是我忍不住啊……”萧仲文心一阵酸涩,伸手摸了摸他蓬蓬的脑袋。萧仲文:“对不起。”余穆尧眨了眨,睫上挂的一颗泪珠颤颤滴落在萧仲文手背上,萧仲文抹净他的泪,手底一张年轻俊的面孔来。经了边城的风沙,战争的屠戮,这双轻灵生气的桃儿一样的睛,已经不复当年的纯净与青涩。他方才说,先生,我好像觉得有些累了。他当然会累。他明明年未及弱冠。萧仲文中一哽,重又说了一遍:“对不起。”余穆尧困惑:“先生?”萧仲文收起心绪,他扯些笑来:“我害你担心了,对不住,我答应你,以后不随便跑了。”余穆尧光赫然一亮,他展开双臂,一把伸手抱住他。他这么用力,搂得萧仲文不上气来,遂拍了拍他:“小将军,这像什么话呀。”“我想就这样抱着先生,就这一回,行吗。”余穆尧的气息混着山间野草清冽甘甜的气味,蹿萧仲文鼻腔里来。
萧仲文默然。余穆尧嘟喃:“先生不在边,我整个人游离失所,就好像离了魂了,我抱着先生,我的病就好了,又能提枪上,杀贼寇个片甲不留,我又能当百姓的将军去了,这是为何啊?”萧仲文失笑:“一方将领,如何能如此患得患失?”他想到些什么,神一黯,纠正。“得改。”“任何时候,你都当心如磐石,志不移。”“不我在与不在。” 檄文徐家营驻地在潍城一不知名的矮山上,五千来号人东遮西掩,风餐宿,仿佛坐实了“草寇”的罪名。余穆尧捧了粥来,挨着萧仲文坐,萧仲文也打了碗粥,他捧起碗了,着汤匙一搅,勉从中打捞两粒米来。萧仲文摇,将粥慢吞吞饮,见余穆尧还盯着自己瞧。萧仲文:“怎么?”余穆尧从怀里掏个杂粮馒,小小一块,放在他手里:“先生没有吃饱,这个给你。”萧仲文:“人手一个,你就吃饱了么?”余穆尧挠:“我昨日不是上山打野味去了么,我摸了两枚鸟,肚饱着呢,你摸摸看。”萧仲文当真探手过去,碰着他实的肚腹,手底瘪去一块。萧仲文歪看他,余穆尧脸一红:“我晚再多盛一碗便好了。”萧仲文扫一四周围面黄肌瘦的兵:“我们的粮到底还能撑几日。”余穆尧咬:“十五日。”萧仲文神空茫,怔怔眺望:“再过一个月,就节了,兄弟们甚至不能撑到那时候。”余穆尧艰涩:“那我……”他似乎了很大决心:“我去求我爹!我们都到臻州去!”“别说傻话,潍城正是危急存亡之际,徐家营这么大一群人,又要以什么份过去。”我害了你,不能再害你爹。萧仲文将这话咽,拍了拍余穆尧的肩,起走远了。余穆尧见他背影单薄,衣袂翻飞,卷猎猎风声里,山里的烟沙迷了睛,余穆尧看不真切了。他意识跑上前拉住他:“你要去哪里?”萧仲文脚步一顿:“我倦了,我回营帐里,稍作歇息。”余穆尧觉他气息萧索,一时又说不清不明,只得呆在原地,愣愣看他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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