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齐家、治国、平天,那么尾张,‘治国’与‘平天’有何区别?各自又有何要?”
将军的问话掷向御三家之首的尾张藩藩主,德川吉通。此女年仅十六,眉宇间却已成一藩之主的气韵,面对国君的提问亦不显怵。
“臣以为,古今倭外平天者多,擅治国者却鲜少。上平天者仰仗武威使众人臣服,虽创伟业,然他日但有武威衰弱之时,世间必当卷土重来。”
将军听后颔首:“嗯,那么治国又如何?”
尾张吉通便答:“治国不逞武力之威,唯‘仁’一字耳。昔年太阁秀吉虽逞武威平定天,然穷兵黩武,未怀仁治国,故不得久。而今世之幸在于有仁君明主治国,方得享泰平安。”
这尾张公年十一时接手尾张一藩,代替因用过量树莓中毒而亡的母亲成为尾张的主人。此番对答,畅无比,任谁也不敢小觑这未来可期的尾张藩主。
“说得好。”
将军亮声称赞后余诸人皆以示服。
“不过——”
“不过尾张公有一想错了。”
抢在将军老人家之前开的不能是别人,只能是她钦的世储君。
无视将军铁青的脸和众臣的惊愕,世家宣缓慢转向尾张吉通,默不作声地看了会方幽幽启:“此的‘国’与‘天’本就不指一个东西,‘国’是诸侯国,‘天’则是周天的天。‘平天’固然有以武威扫平敌国之意,此却是指以德行使天臣服,与武威无关。”
说完,世顿了顿,又:“尾张公的学问还需多多才是。”
“是、是……臣吉通谨遵大纳言大人的教诲……”
尾张吉通显也始料未及会被批得骨至此,她再持重,然毕竟年少,不足以从容应对世的辛辣。不经意瞅见将军尊颜,她心里直突突了两。
那脸可谓难看到极,就差写上‘你当我死了么’。
“嗯,大纳言说得没错。”闷着怄了会气,将军终究是开了尊。
“但尾张你也无须挂心太过,我在你这年纪时还不你的见解。你年少继藩,心学问,为人又温厚笃实,这很像你的母亲。学问之路恰似人生之路,很很,慢慢来,实不必因一两句冒尖尖的话难过消沉。”
将军好一番满溢温的安,听罢尾张吉通拜伏在地,叩谢将军不责之恩。
脸稍见好后将军又看向尾张畔的大个:“那么纪州以为以文治国和以武平天,此二者孰难孰易?难在哪,易又在哪?”
“啊……”
黑大个挠了鬓发抠了脸,翻思索,“《德经》中说‘治大国,若烹小鲜’。”
“嗯,是这个理,继续说。”将军把得实在。
“饭么,肯定要易于平天。”
“你——”
此话但,将军玉容一阵青一阵白,你看她骂又止,竟比方才被世打断圣言时还要彩。
臣席诸人皆以为将军难免要对这等不学无术之徒大发雷霆,可她老人家也只是摇叹息,倒没见年轻时的怒发冲冠了。
“好,好好好,饭简单,你一个我看看!”
彼时谁也没想到的是将军这话,数年后竟真灵验了。
讲学毕了,守柳泽吉保得御座间向将军世及御三家致礼,其后跟了侍从数人,皆手脚利落地于各位大人膝前摆上致茶果。
君臣以外,她们本也属德川一家人,是同位母亲的后代。五代将军呢,又是个古,好嘘寒问,且因她膝一女一皆已亡故,因此对亲戚家的娃儿总多关心几句,女孩儿呢问问文采武术可有,男孩儿呢就掂量着看能不能收为养。
将军没事还牵个红线搭个鹊桥,关怀适龄女的婚姻——有传闻说五代将军要给曾为纪州五代藩主的八代将军德川吉宗讲门亲事,那吉宗却大笑着说“臣唯好与女嬉耍,不似臣母光贞亦不若将军乃双刀之能人翘楚”,她摸着后脑勺,笑得全江城都晓得当代纪州公同女人抠抠摸摸了。她笑完还怪腼腆的,哎哟。
闲聊片刻,御三家相继退御座间,待午后再此殿与将军一同品赏绘师作画。
“所以您仁君明主的好名声,是一定要建立于我这个世受人訾议之上吗?”
慢条斯理地啜完茶,将军笑得优雅极了。
“对啊,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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