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黯然等死的十四霜。

报了仇，然后……又是什么？

十四霜动了动唇，没有多言。

是十四霜藏在袖里的，藏了很久很久的……一朵荼蘼花。

看着火焰盛开出凛冽，从衣角漫入肌肤，烧落一片片无声无息的夭红。

“不……不可能！”小满从生到死都执着于五大门派的血仇，陡然间听得真相如此，一时又怎肯置信，“你这怪物，你这骗子，我不会信你的……我不信……”

看着她的刺青伴随一声声嘶哑的质问涨到眼尾，掌心那道鬼火如射出一道锐箭，“嚯”一声钉在自己脚下的铁蒺藜上。

报了仇了。

可经十四霜这么一坦白，她也忆起那些武林高手屠门时的惨状，确是如疯子一样不分敌我、自相残杀，那副神智绝非常人所有。但因罹祸时年齿太幼，不明事理，后来又一直被仇恨所蒙蔽，只想着灭掉五门后辈，血债血偿，却压根没有思索过其中的蹊跷。

她只是噙满了泪水，看着她错爱了一辈子的姑娘。

可她也说不出为什么，眼看着血仇将报，执念将了，心里却感不到一丝一毫的快意，或是解脱。

……她不得不明白了。

小满将五指越收越紧，火势也越发猛烈，红桃花一大簇一大簇飘落寒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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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眼底一望无尽的，是她曾经将她拉出的深渊。

……也只是她。

……然后呢？

看着四周的一切渐失了颜色，过往的数百年剑身与二十年仙身，都要在这一抹悲凉的绚烂里……迎来最残忍的结束。

是啊。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无间诀刺青森森爬上脸颊，小满紧攥着疯长的鬼火，“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还要变成人，为什么……你还要来孤山派找我！”

“你……你……”小满直愣愣望着她，脚步踉跄了一下，“是你……”

失去了报仇的执念，现在的她……又到底是谁呢？

可现在……

枯死了，折损了，但依旧如雪。

空落落的剧痛迫使她弯下腰去。神智晕眩了一阵，待她重新起身，眼帘里飘下一片纯洁的白。

原来她全家老小的血海深仇，原来她忍辱负重、茹恨衔悲的生前死后，原来这一切又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满，动手罢。”十四霜阖上寡然无色的目光，“杀了我，你就报了仇了。”

都是她。

火入魔。”十四霜哑着嗓子，“五大门派，他们没想杀害无辜。他们只是……入魔了。”

伤痕累累的那颗心，拔除了深嵌二十年的仇恨，剩下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