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钧的屋子亮着——他大概还在改自己的文稿，柏灵扫了一圈没看见柏奕的身影，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他几乎都要问出口了。

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而后将杯盏奋力摔在了地上。

柏奕竟然也不是！？

陈翊琮望着柏灵的神情——她完全陷在了某种不知所措的错愕中。

后院的夜谈

柏灵想着今天陈翊琮的每一句话，几乎是碾碎了每一个字、每一处停顿地想着。

近旁的墙头上放着一盏烛灯——因为白天大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忙碌，而柏奕又不愿意雇一个人长期在家里住着，所以这些活计，他经常自己放在夜里来做。

直到听见后院传来水声，她才又重新跑去后院。

柏灵再次回到了自家的院落。

“……皇上！”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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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原君极有可能正是因为在背后说了这样的话，所以再次被陈翊琮关押在了宫外的沁园。

原来如此！

这不是能装出来的反应。

所以一切都还没有到没有挽回的余地。

陈翊琮自嘲似的笑了一声，他没有再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如来时一般，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里。

告诉朕，你到底想要什么？

朕是天子，是皇帝，是这个人世间至高的所在。

片刻的沉默之后，柏灵只觉得脑海一片空白。

“你回来了啊。”柏奕愣了一下，“怎么这么晚。”

日期得提前，恐怕已经等不到二十三的小年夜了！

柏灵唇齿微动，她望着陈翊琮，许许多多的话在她脑海中闪回——谁透露给你的这个消息？谁暗示了你我要离京？你接下来，到底想干什么……

陈翊琮忽然明白了过来，柏灵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柏灵忽然觉得有一种整个人被抽空的疲惫感。

一时间，柏灵站在后院的转角，安静了下来。

是衡原君吗？

“忘掉这些话吧，都是朕的酒后胡言。”

柏奕正坐在院子里洗衣服。

她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来向朕开口啊，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有话想和你说……”柏灵轻声道。

她就站在那里，沉默地望着柏奕洗衣服，直到柏奕某一次抬手擦汗，忽然看见后院转角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影，他先是吓了一跳，而后意识到这个人是柏灵。

陈翊琮离开后，柏灵几乎立刻披上了外衣，飞奔一般地往家里跑。

陈翊琮猛然抽身离去，就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他听见柏灵在身后忽然喊了一声。

陈翊琮确实是起了疑心。

皇帝听到的，极有可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话。

想想这一个月以来，陈翊琮种种反常的举动，柏灵一瞬间咬紧了牙关——

有可能！

她因为这一路的焦急和奔跑而满头大汗，此刻汗水渐渐冷却，她的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走到柏奕的身旁，在他附近一块用来晾晒东西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这一天的柏家小院，也和往常一样亮着昏暗的灯。

他左脚边放着皂角粉，正拿着搓衣板，坐在小凳子上弯腰搓洗衣服。

他受不了柏灵用这样的目光望着自己，这种目光挠得他一整颗心都不得安宁——如果柏灵想要，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交付出去。

但自己的逃亡计划，一定还没有真正暴露——如果他真的拿到了自己要离京的实证，那今晚，自己一定就被关押在宫里了。

柏灵，你要什么？

“……抱歉。”她轻声说道。

陈翊琮半转过脸，他看见柏灵也有些笨拙地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恳求和惊惧。

那个总是闷声不响的父亲，这些年来，到底瞒了他们兄妹多少事情……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