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枪不在！

沈清让盯着身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开口：“你不是在建州客栈吗？”

“来。”他取来笔墨，“我教你们把这句诗写成春联，过年贴在学堂可好？”

“建州客栈？”他微微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那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窗外雪落无声，陈裕安看着孩子们亮晶晶的眼睛，忽然想起那年紫宸殿上，自己为权位不惜一切的疯狂模样。如今在这方寸小院，倒真读懂了这句诗的意味。

“砰！”

不对。

这张脸他认得， 建州法场上那个宁死不屈的武举榜首。可眼前人眉梢含煞，寝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哪还有半分当初血污满面的狼狈？

沈清让在陌生的体温中猛然惊醒。

这不是他的陛下。

两人呼吸交错，僵持不下。

那人揉着腰抬起头， 露出一张昳丽至极的脸。松垮的寝衣滑至肩头，露出锁骨处几道暧昧红痕。

他的爱人。

“这个呀……”陈裕安指尖轻点书页，声音温润如这满室茶香，“是说一个人即便见识过天地广阔，依然会怜惜脚下的一草一木。”

案上瓷瓶被掌风扫落， 碎成齑粉。

尹竹仰起脸：“最喜欢你了。”

本能快过思绪，他下意识伸手摸向内侧，却只触到柔软寝衣。

陈裕安在他发顶落下一吻：“我爱你。”

“六年前？”他低喃，目光扫过四周。金丝楠木的龙榻、玄色绣金的帷帐、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还有身下这个衣衫不整、却满眼杀意的男人。

尹竹在一旁研墨，目光却始终流连在陈裕安身上。那人正握着孩童的小手，一笔一画地写着诗句，眉目间尽是温柔。

陈裕安沏了壶热茶，茶香混着鸡汤的香气在屋里氤氲开来。尹竹接过孩子们湿漉漉的外衫，一件件挂在火盆旁的架子上烘着。

“啊！”

意思呀？”

声音戛然而止。

相公？

扎着红头绳的小童歪着头问：“就像先生去过京城那么大的地方，还会给我们修竹蜻蜓吗？”

“慢着。”时岁突然收回折扇，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时岁的折扇纹丝不动，寒刃依旧稳稳抵在沈清让颈侧动脉处。

荒谬感如潮水般涌来。

足够了。

重物落地的闷响伴着一声吃痛的惊呼。沈清让翻身而起， 在床榻上摆出防御姿态， 这才看清被自己踹下去的是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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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正搂着他。

他分明记得自己还在玉门关的军帐中， 枕戈待旦。

时岁瞳孔骤缩， 寒光凛凛的扇刃已抵住对方咽喉：“你是谁？我的沈清让呢？”

他什么时候和这人有了这种关系？

最终，时岁被狠狠掐住脖颈按在榻上，但他的折扇也同时抵住了沈清让的颈侧动脉。

“陈先生……”尹竹趁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讨论时，用气音轻唤。

“相公～”那人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 撒娇般拖长尾调，“我昨夜又没……”

“嗯？”陈裕安俯身凑近。

“说话。”时岁的扇刃又逼近半分，却在即将刺入皮肤的刹那，被沈清让一个巧妙的侧身避开。

床榻上的“沈清让”眼神冷得像冰，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电光火石间， 他猛地屈膝一踹。

两道身影在寝殿中交错腾挪，招招致命。时岁每次发力都像撞进棉花， 这是沈清让的身体，他舍不得伤。而沈清让却越打越心惊：这副躯体肌骨间涌动的内力竟比从前浑厚数倍，甚至比原来的自己更高大有力， 虽不及面前人，但……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瞬间凝固。

如今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愿意为他放下笔墨，系上围裙，在灶台前忙碌。

沈清让眉头紧锁，扣在时岁咽喉的手指不自觉地松了几分力道。

沈清让眯起眼。

更荒谬的是……

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却又混杂着心跳，震耳欲聋。

尹竹噗嗤笑出声，往每人手里塞了块桂花糕：“你们陈先生啊，连檐下新结的蛛网都舍不得拂呢。”

呼吸之间，形势逆转。沈清让的手已扣向时岁命门！ 时岁旋身后撤，却见对方变招更快， 指尖已逼近自己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