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心口发疼。

他确实舍不得。

房间内陷入久久的沉默。

可此刻，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

“备马。”时岁冷声道。

苏涣眼睁睁看着时岁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执棋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底渐渐漫上一层骇人的血色。

时岁已经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若那人真有不测……

“这是从封陵城破那日……”时岁望向窗外， 第一次对身边人剖开最深的伤疤，“落下的心病。从前偶尔会分不清虚实，如今……”他低头看着腕间伤痕，“却总疑心他的爱意。”

“边关局势未明，你这般心神俱震……”苏涣死死攥着那片衣袖，“让我先去探明情况，你在京城坐镇可好？”

他与时岁同出一脉的为官之道，行事同样雷厉风行，同样的算无遗策。

“这简单。”苏涣眸光一凛，将丞相令牌重重拍在案上，“调本相麾下五万私兵驰援南疆。粮草不足便抄没下狱官员的私库，药材短缺就去搬空太医院。”

“呵。”时岁冷笑，“滚出去。”

“无碍。”时岁唇角扬起惯常的弧度，“明日照常上朝。”

苏涣是他在这个世上，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了。

“两个选择。”

时岁忽然笑了：“苏涣，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动你？”

苏涣走出几步， 忽又折返。他深吸一口气，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新政推行之事交给我，你……先在府中将养些时日。”

他猛地拽住时岁衣袖：“时玉台！”声音因急切而嘶哑，“你若出事，沈清让回来该当如何？”

“务必让沈将军在入秋前，凯旋还朝。”

“昨夜……我梦见阿姐了。”他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她在哭，求我好好活着……可我这些年，分明是在一心求死。”

“不敢。”苏涣拱手，“臣只是觉得，比起明日早朝，王爷应当更想早日见到沈将军。”

笔锋将落时却又生生顿住，转而细细模仿起时岁的字迹批阅。

时岁眯了眯眼：“你威胁我？”

时岁重新躺回床榻上，看着床顶的雕花出神。

尽管前线捷报频传，新政推行下大虞朝堂已焕然一新。可两个月过去，等到的却不是沈清让凯旋的喜讯，而是白袍军主帅遭遇埋伏坠崖、生死不明的噩耗。

“时玉台。”苏涣突然连名带姓地唤他。

“兵力对比？”

“嗯？”

正欲遣散众人时，苏涣突然叫住亲卫：“南疆战况如何？”

自那日高热后，苏涣便想方设法让他不得闲：或是递些无关紧要的折子，或是邀他品茗手谈，总归不让他有独处的机会，只为防他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回相爷，沈将军与敌军陷入胶着。”

待苏涣退下后，时岁望着那抹渐远的背影，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念头刚起，苏涣便惊出一身冷汗。

朱笔悬在奏折上方，苏涣咬牙切齿道：“老子都快成你娘了。”

“王爷敢。”苏涣从容不迫，“但王爷舍不得。”

他既心疼那人殚精竭虑，又气他不顾惜身子。

他想沈清让了。

“多谢。”

时岁读懂了那双眼睛里的未尽之言。

“要么老实养病，我保你的新政万无一失。要么……”苏涣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日之前，边关就会收到摄政王忧思成疾的消息。”

沈清让就是时岁的命。

“王爷三思！”苏涣连忙拦住他，“边关路远，您如今的身子——”

消息传来时，时岁正与苏涣在茶楼对弈。

疯狂，偏执，仿佛下一刻就要毁天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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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涣从未见过这样的时岁。

？”

苏涣既已承诺推行新政，出了将军府便立即召集心腹，将政令分发各州府。

“我军二十万，南疆三十万。”

这是他要亲手交给沈清让的太平盛世，容不得半分差池。

“王爷……”苏涣刚要开口。

时岁的脚步倏地僵住。

“滚开！”时岁一把推开他，眼底血色更浓，“他若死了，本王要这身子何用？”

沈清让医好了他陈年的顽疾，却又成了他新的症结。

待众人退下，苏涣望着案前堆积如山的奏折，不由长叹。这还只是从将军府搬来的部分，尚不及时岁平日要批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