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那影卫挣扎欲起，被谢隅单手按回。

“不必行礼，治伤吧。”

她长发如往常一样以暗红发带束起，一如当年初见那般神采奕奕，飒爽飘逸。

“属下在。”

是他亲手铸造、将他推上权利顶峰的锈剑。

他艰难张开眼问身旁太监：“外军……撤离了么……”

谢隅的尸体赫然在目。

剑拔弩张之际，皇帝被太监搀扶着走出寝殿，太后也在此时匆匆赶来。

远处马蹄声骤起，滚滚尘土飞扬，徐靖海率府兵疾驰而来，左侧是多处挂彩的外军统领，身后跟着万名外军。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迅即登上箭塔。

而他右侧——

徐靖海不疾不徐道：“卫统领何必如此动怒？本侯不过是来送陛下一份大礼。”

“传令下去，出阁迎战！”

“能拖一时便拖一时。”他垂眸盯着腰间剑穗，又回想起夕月坛下的画面。

“嗖——！”

两人起身环视，暗阁回廊下尽是这般景象。有人断箭还插在肩胛、有人腹部缠着渗血麻布，甚至还有被削去半只耳朵的。

他们之间，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噗──”皇帝喷出一口鲜血，明黄寝衣前襟顿时绽开触目惊心的血块。

宫灯火光映在他惨白的脸上，太后执起药盏，金匙搅动褐色汤药，倒映出她寒冷贪婪的眼眸。

一阵厮杀过后，随着“砰！”的一声，殿门被暴力轰开。

谢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声色变得与往日有些不同：“流岚。”

他玄色劲衣被血浸透，腰间的羊脂白玉剑穗染成赤红，心口处还插着半截折断的箭矢。

“按我说的去做。暗阁绝不能全军覆灭。”

徐靖海声若洪钟：“贼子已诛，请陛下安心静养！”

谢隅的剑势滞了滞。

“把古井下的密道机关打开，若暗阁被破，让众人先撤退至密室。”

流岚蹲下身，指尖按在一名年轻影卫的腕脉上：“脉搏微弱，但尚存一线生机。”

两人踏过满地血污，伤重的影卫横卧廊下，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苦药与铁锈味。

一袭白衣在血色战场中格格不入，看向他的眼神复杂至极，似愧疚，似挣扎，又似某种无法言说的决绝。

内军统领铿锵跪地：“陛下放心，臣以性命担保，必不让逆贼踏入寝殿半步！”

话音刚落，影卫速速来报：“殿下，协理大人，阁外又有军队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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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伏低身子道：“陛下，晏都侯撤走了大半，还有些许驻守在殿墙外。”

又是一剑劈下，外军统领倒地的刹那间，谢隅霎时瞳孔骤缩。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整齐的铁靴踏地声。

流岚抬眸看他：“殿下曾立下规矩，密室只能由各司主事和协理进入……”

徐靖海的箭抓住了这电光火石的破绽，他立于远处，弓弦尚在震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皇宫寝殿，皇帝脸色苍白灌下汤药，捂着渗血的帕子。

百名府兵长驱直入，其中几名抬着覆白布的担架重重砸在玉阶前。

谢隅眼神一冷，目光紧紧追随着素白劲衣的梅月。

看着他那双失去高光的眼睛，低声道：“青岚关离京有两三日日程，晏都侯的人应该会先到……”

皇帝不敢置信，踉跄着跑上前去仔细确认，无论怎么看，都能确认这具尸体的身份。

“传御医！”

“皇儿可得好好养身那。”她舀起一勺药，缓缓递到他唇边，“事到如今，没什么比保重龙体更为重要了。”

风忽然静止了一瞬。

顿了顿，他看向流岚：“走，去看看影卫情况如何。”

梅月就站在十步开外。

内军统领拔剑怒喝：“擅闯宫闱者死！”

徐静海冷笑着一把掀开白布——

这一声细听之下与往常大为不同，流岚双唇翕张，终是止住了那句提醒。

皇帝被扶至龙床。

“陛下！”太监和内军统领纷纷上前扶着昏然倒地的皇帝。

刀光剑影中，谢隅每一剑都直取要害，尸体在他脚下堆积如山。

流岚麻利地替他接骨。咔嚓一声轻响，那影卫闷哼咬牙，额角冷汗涔涔，却硬是没叫出声。

顷刻间，破空声猝然撕裂凝滞的空气，淬毒箭矢直中他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