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说出口的所有句子，都能给人以一种莫名信服的力量。

崔执简垂头，目光投在画纸，他对白照影声音不大地答应着：“好。”

轩辕清或许想告诉自己，即使不娶，也请收下他的画。

接着，眼睫闪了闪。

他平时挺活泼的，过搭石时却一步三试探，谨慎地行走，胳膊为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大袖张开，像个笨拙的扑棱蛾子。

“我们王府的小鸭子，又下了新的小鸭子，鹦鹉有了小小鹦鹉，我可以送给嫂子养。”

“不必通传，别打扰人家讨论。”茸茸点头。

只见轩辕清画集夹着书签的那页，使用工笔细细描摹，笔触勾勒出个身着绯红朝服，补子是鸂鶒图案的年轻官员模样——那是他。

后因为避敬贤帝年号讳，孝贤改为孝义。

他不想骗婚，仰慕之情，无比诚恳。

“……”

结果临到头来变回了胆小鬼，丢下狐狐，他自己跑了。

他指尖轻轻摩挲过画纸上的一笔一划，从未想过，自己落在另一个人眼中，竟是这样独特的存在。

崔执简蓦地想起，轩辕清因为家世显赫，而有可以和崔家联姻的资本。

这婚事也许正是轩辕清促成的。

崔家作为迎娶这方，当然是发现问题，解决得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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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上京城巡街，追捕犯人，安排统筹的也是他。

“前往轩辕府上的马车，拉车的黑色骏马十九匹，另还有匹杂色的，也不算太杂，只是四蹄生有白毛，也是好马。离远了看，队伍整饬，看不出这匹马儿跟别的马不甚相同。”

他再向前信手翻了几页，青年挽起官服蹲身，身体几乎贴地，在观察一棵沾着血带有锯齿的草，神情专注地捕捉线索，仿佛洞察秋毫——那也是他。

白照影来找萧烬安，果然见茸茸已经到了。

可毕竟有亲戚提出质疑，现有一匹白蹄乌混进马队，该当如何？

可他此话方出，屋里就是一阵“怎么使得”？

里头又有人说：

“聘书礼书都已写罢，迎书还得等日子完全确定下来，侯爷可择好吉日了？”

茸茸身份完全不够进孝义堂的标准，可是萧烬安没苛待这小姑娘，让茸茸在孝义堂外找个背风的地方坐等。

见白照影过来，茸茸赶紧上前去：“少爷。”

崔执简凝着这本精心珍藏的画集，略微出神片刻。

马对于崔府来说，就是个代步工具。

能够整状地凑出个黑马队，已经算是为难崔家了，按理说，不应当纠结太多。

可轩辕清的画集里面，随处是他，到处是他，竟处处都是自己！

那个青年眉眼含笑，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拿着卷宗。

崔家及明天参与向轩辕府上送聘礼的亲戚天团，就在这座孝义堂里面议事。

崔执简闭起眼睛，却眉心轻颤。

孝义堂规矩地传出他盘核桃的响声，嘎啦，嘎啦。

白照影便去了。

“……”老侯爷再度沉吟。

萧烬安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话。

他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轩辕清的影迹。

忽又听得堂里，有道他熟悉的嗓音，从容沉稳地说：“疾电跟随本王从大同战场回来，它通体乌黑，可以让它担任运送聘礼的重任。”

虽说特殊马匹被发现的几率很小。

众人附和，响起来成片的恭喜之声，迎书填上日期也完整了，三书凑齐。

合住画集，崔执简长长叹了口气。

白照影在孝义堂外，心神微微揪紧。

那本画集里，来轩辕家走动拜年，送节礼的是他。

可是茸茸不敢给王府丢人，规规矩矩地站立。

然而事前演练，反复讨论，无非就是要最大程度，规避各种意外情况影响两家的婚事。

他瞳孔微微收紧。

崔执简目送白照影平安渡河，眸光方才迟钝地，再度在那画册的画纸上面聚焦。

白照影听孝义堂里面话音未绝，说婚期，秋猎什么的，他示意茸茸低声。

崔执简心头有些许触动。

崔府祠堂曾名曰孝贤堂。

他又因为身体某些方面的自卑，唯恐被讨厌而太过害怕，所以大着胆子，赶来见他。

“陛下的秋猎计划安排下去，年底事忙，婚期恐怕要定在过年往后。”

文翰侯似是沉吟片刻，确定了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