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好似坠入了混沌, 他梦见了自己。

看着梦里发脾气的人，戚钰默默地想, 真不识好歹。

莫不是他死了，走马灯？

面前的年轻人，瞧着文弱，手段却很是厉害，来这儿不过几月，大刀阔斧，将青州官员收拾得妥帖。

戚钰不以为意，“哪家闺秀瞎了眼, 竟是瞧上了我？”

“我先让人去城中找大夫来瞧瞧，若是不成，再安排回京之事吧，将军觉得如何？”

回门酒时，他如记忆中那般，被人喊了去。

梦里调皮捣蛋的小郎君长大了, 一日从马场回来, 他娘说要给他娶妻了。

只是, 江南姑娘都是水做的不成？

亲事由礼部操办, 他拽着程敬去偷偷看了那位谢家大姑娘, 还好, 不丑, 配得上二爷的俊朗。

戚钰又默默想。

“那将军好生歇息，我便不打搅了。”

梦里的老娘可真漂亮，簪花黛绿，老爹也凑合吧, 他还见到了皇外祖父。

张将军与之说话，难免也带了些商议。

王观走过去，一根手指在他鼻息间试了试。

“就按大人说的办吧。”

那时他回来，谢蕴已将院子改了名儿，唤作四宜堂。

他看着梦中戚钰回来，跨过院门，视线蓦然一怔。

也没赶上送叔父叔母出城。

又难过，他怕是都没机会娶她了, 若是谢蕴知晓他战死, 该哭成什么样。

戚钰心中愧疚，刚想与她解释这两日被马场的事绊住了脚，便听她劝他去读书，考取功名。

张将军也在为戚钰的伤忧心，伤兵营里，比戚钰伤重的多的是，那些士兵已经能吃饭了，只这细皮嫩肉的小子怎就不见好呢？

晨起去云七堂问安时，他大哥问起他，谢蕴替他遮掩了过去。

不管新郎官如何不情愿, 新妇带着十余车嫁妆入了邺都。

她疼得一双柳眉轻蹙，他也其实有些疼……

有温热的气息扑在他指腹。

都怪荣华富贵腐蚀了他的脑子。

上一世

王观轻轻舒了口气，道：“赶紧醒来，不然我明儿便将你那缀着狐狸毛的氅衣穿了。”

拜堂敬酒, 夫妻洞房。

永嘉公主：“我求官家给你赐婚了, 你新妇是姑苏谢氏的大姑娘，才貌品性都是上佳，如今圣旨约莫已到了。”

不一样了。

原来他从前竟是这般的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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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观回了自己的营帐。

她没问及他为何夜里没回来，温声让丫鬟去端饭菜。

王观紧皱的眉化不开，送走你几位医师后，喊来长随在榻边照顾戚钰，他转身去了张将军的帐中。

谢蕴也与记忆中不一样，梦里的她，更规矩，更端庄，更温柔含蓄。

老头愁的头都要秃了，试探问：“要不，派人送小戚回京？”

先前在他手底下操练时，也没发现戚钰这么不耐伤啊。

戚钰瞧着那锦衣华服冒傻气的自己，脸木了。

可方才那门匾之上，悬着的分明还是清风堂。

那趴着的人还是原来的姿势，半寸未挪。

如先前谢蕴与他翻旧账，戚钰新婚两日都不在府中。

王观倒不是没想过，可冰天雪地的，不宜挪动。

没有挨家法。

老人和蔼的将他抱在膝头, 听他叽叽喳喳的说掏鸟蛋的趣事。

儿把脉查伤后，却都摇头，“不该如此啊。”

怎会梦见自己呢？

盈盈一眼瞧来，他半边身子骨都麻了, 窘迫的撅着屁股往繁枝绿叶中藏了藏。

不对。

如今有伤者，帐中炭盆烧得火旺，将帐子煨得暖烘烘的。

戚钰心口一紧，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