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彦宁看着那影子，哑声道：“那么，九公子呢？九公子又怎知自己和她是一类人，又能保证日后不会因为想要的东西与她背道而驰？”

被月色映在地上的影子们宛如落幕的皮影，无声地退至门外。

稍许，他平静道：“知道了，我这便回府。让他们加派人手去追。”

总会有更多的顾虑，不是么？”

仅地上铺一块波斯软毯，最诡异的是四面墙壁上皆嵌满了大块镜子。

嘿嘿，她还拿了他两千两银子，程令雪像只大猫，伸了个懒腰。

程令雪眉头细微地一蹙。

是天要亮了么？

杜彦宁无力地闭眼。

她的蛊已解，毒也没了，而她因为公子是个断袖选择逃跑。

姬月恒无心再与他多说。

她好像成了一块蒙尘的美玉，被扔入一个温泉池里，揉来搓去，搓去一身汗渍，后被一块宽大柔软的帕子裹起来，被摆弄来摆弄去，身上覆上一层柔软薄纱，像云朵，很舒服……

还有眉心一点神性的朱砂痣。

不对，程令雪纠正自己的措辞。

无门无窗，无桌椅。

睡意被震惊赶跑，程令雪惊愕地睁了眼，入目所见是一道白色袖摆，衣料华贵，绣纹讲究，她认识的男人里只有两个会穿得这么贵气。

他将玉箫收回袖中，身后亭松会意，上前推动轮椅。

声音很好听，似曾相识。

程令雪忙要起身，身上却绵软无力，她艰难抬头：“杜彦宁……”

是做噩梦么……

不对劲，实在不对劲……更不对劲的是，她似乎是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她伸手狐疑地摸了摸。

程令雪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上方一个声如玉石坠湖的公子在低语。

杜彦宁涩然苦笑。

“为什么……”

是梦么？

他喉间发出低哑无力的嘶声。

胸口硬邦邦的，是个男人！

无论是他追求的淡泊之志，还是他喜欢的孤傲佳人，都留不住。

忽有人急切奔来，杜彦宁倏然抬眸，是杜家小厮：“二公子！府上来人说二老爷竟避开看守的人，逃了出去！”

“宁”字未落，贵公子徐徐低头，她看见一双昳丽的桃花目。

巷中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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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可不是她家公子。

知觉回到身上的那刻，他猛地起身，踉跄地大步奔至院门外。

杜彦宁亦开始恢复气力。

程令雪眸子倏地睁圆。

地上姬月恒的影子稍顿，墨池有了涟漪，稍纵即逝：“或许不是，但我会把她变得与我一样。”

他不明白，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护不住，也留不住。

是杜公子也不行！

意识如归巢之燕，程令雪还没睁眼，光透过薄薄的眼皮照了来。

不能再睡了，要趁公子没发现跑得远远的。到时就算他发现被骗……

姬月恒抚弄着白玉箫，温和又无情地道出答案：“因为你和她，本就不是一类人。即便你万人之上，可想要的东西里，总会有与她背道而驰的。”

程令雪坠入一个长梦中。

毛绒绒的触感传上足尖，她用脚蹭了蹭，似是块软毯。

杜彦宁怔怔地看着房梁。

好像是她家公子？

只有初秋的凉风旋过。

他语气淡漠如静潭之水，其下有近乎病态的偏执搅起暗流。

她怎会在被她抛弃的公子怀里？

余音散入夜色。

在他二十年的人生里，这两句话像一个锁链，死死缠绕着他。

一个是杜公子，另一个是公子，但是，她已从公子身边逃了。

震惊过后，是呆滞。

顾不得什么公子，因为程令雪发觉自己身上很怪，浑身都很绵软。

无奈、放弃。

她呆呆地扭头，周遭灯火通明，这似乎是处密室，仅一丈见方。

039

思绪也是恍惚。

他也拿她没辙了！

“别动，乖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