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保养极好的女人双目犹如黑夜中闪烁的阴火，方才的失态已经全然不见，只留下些空洞又坚决的执念。

李缜望着那人端着太子朝服，踩着安静的步子，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肌肤有些上了年纪的垂老，在淅淅沥沥的秋雨阴空下，泛着有些空洞的白皙，与那双秀美的桃花眼相映衬，带出缕缕不协调。

心中的不安被这一眼击散，凤目濯濯，终是染了一点笑意。

秀美的桃花眼流转过来，沉静悠远，仿佛在安抚着他，在说，一切有我。

“你犯了什么事要求责罚？”

林贵妃停了扣桌子的动作，缓缓走到李溯面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目中的赤红已经褪去大半，又露出那双妩媚的神态。

李缜的耳尖不由自主泛起了红晕，手心下意识握了拳，攥起了太子朝服上的金龙绣。

离得近了，一股沉水香气就漫过来，若隐若现地飘在鼻尖，让人想探究更多。

是夜，蓝衣婢换了一身衣衫，贴了新妆，端着一盅参汤，扣响了书房的门。

李溯被那阴火摄了心神，慢慢垂下头，默认了对方的话。

一只脂玉素手点了点猫耳，听见狗这个字，琥珀抬起猫瞳，露出几缕鄙夷。

林贵妃的话还飘在耳边，尤物美人的美妙滋味似乎褪了一些下去，李溯冷笑一声，掀了袍玦又进了书房。

比外貌年轻许多的声音低低传进耳中，对方微微俯身，将手中的太子朝服放到他的膝上。

“太子殿下，做得不错。”

一盏热茶砸在地上，蓝衣婢女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跪伏下去，将自己缩成一团，微微颤着身子。

李缜心中倏地钝痛，他的日子，恐怕没有嬷嬷说的那般长了。

“呵！让她去！安定侯？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个欢喜！”

对方打开一个明黄锦缎包着的小包，露出里面的四爪金龙绣太子朝服，这是绣工坊新送来的。

宫外的沉云压了下来，一点细细密密的秋雨落下，洗去最后一点初秋的暑气，将要带来凉爽之意。

春福刚养好了伤，便觉得东宫跟换了个主子似地，哪儿都不一样起来，有兄弟和他说如今东宫总管事换了人，他心想要不先来报个到。

李缜看着宫中不断送进东宫的东西，目光望向在清点物件的人。

啪——

霁青色的宫装穿在对方身上，总显得有些宽大，像是为了遮掩什么，又为了端起些气势。

“阿璃姑娘收拾了东西，说全天下喜欢她的男人多了去了，去了...去了...去了安定侯爷府上，奴婢怎么拦也拦不住，恳请王爷责罚！”

琥珀趴在窗台上，斯文地将香煎鲈鱼一口口撕扯下来，吞吃进去，时不时舔舔唇角，露出欢快的神态。

“奴婢该死！求王爷责罚！”

刚靠近管事院子，春福就见一个仙女儿倚在窗台那儿，正轻轻哼着什么。

李溯不禁多看了对方一眼。

“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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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刚刚沐浴过，披着一件白色的绸衣，腰间盈盈一束，倚在窗台边，如月下雪灵般，身姿如魅。

“无需焦急，殿下，您的日子，还很长。”

蓝衣婢女这才抬起头，眉眼露出一丝带着嘲弄的暗笑，似是在嘲笑那绝美的少女，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

阿璃如今正是李溯的心头好，面对林贵妃的打算，他既不否认，也没应承。

“狗咬狗才最好看了，你说对不对？”

婢女声音柔柔弱弱，又夹杂了一点清越，倒是美妙得紧。

您还是计较那四十万两？”

几声猫叫的声音传来，不知是哪个巷口的野猫，此起彼伏了一阵儿，就快速湮灭在黑咕隆咚的巷道里。

...

就好像，她的脸不应该是这副样子的。

“溯儿，你要时刻记得，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为了让你坐上太子之位，唯有你坐上太子之位，母妃才能真正摆脱出身带来的折辱，别说四十万两，就是四百万，四千万，母妃也能给你弄来，懂么？”

辰王从宫中回来，便见服侍阿璃的蓝衣婢女跪倒了自己的面前。

戚嬷嬷直起身子，淡淡笑着，说出的话无端令人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