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仲文苦笑:“我晓得师兄不愿见我。”“我来,是有一事相求。”“声讨老师的那篇檄文,是我写的。”刘彦辰瞄一后,清咳一声:“我知。”“我不写那篇檄文,我见不到你,”萧仲文想了想,“自然,书中所表,也正是我的立场。”“我以为我的立场,与师兄的立场该是一致的。”听到这,刘彦辰便已定了心神,遂一撩衣摆,坐来:“你是觉得我与李首辅政见相悖,你写那贬斥李清正的大逆不的文章,就能被我收麾,你想谋求个一官半职?”“这算什么,投名状?”“非也,师兄,仲文不求为官,”萧仲文垂,沉声,“别说官职,我写这篇文章来,已是将家命全数押上,我知此次行事离经叛,哪怕师兄恢廓大度,愿意庇护仲文,仲文如此事,已然酿祸,哪怕日后职,不免也会牵连师兄。”刘彦辰方才坐,腰板又了起来,目光惊疑不定:“那么,此次你在京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究竟意何为?”萧仲文:“我从前在九河城的徐家营事,半年前朝廷一纸文书来,徐家营被指为边城贼寇。”刘彦辰:“哦,你是想洗清你自己的份?”萧仲文定定看他:“不,如果我还能苟且留一条命,我依旧会回到徐家营,那所谓的贼寇。”刘彦辰揣不准他的意思了。萧仲文一撩衣摆,直直朝他跪了去:“我来,是想求师兄为徐家营翻案,徐家营的弟兄是一群为抵御普鲁而集结的有志之士,我们并非贼寇,亦绝无逆反之心,我代表徐家营五千弟兄,以命起誓,我们愿归顺朝廷,愿堂堂正正战死沙场,为北国,为当今圣上,抵御外敌,肝脑涂地!”屏风后轻轻响动。刘彦辰听见动静,珠一转:“你是要为整个徐家营正名。”“是。”萧仲文回答得铿锵有力:“师兄,我此次九死一生,逃潍城赶来见你,可还有五千兄弟被围困在潍城山上,粮草已经耗尽,只能等死,潍城被围,援兵不知何时到来,这样一批心系百姓,愿为百姓战死的队伍,却要受到自己人的追捕,还要背着贼寇的污名,生生饿死在不知名的矮山上,仲文不甘!”“仲文实在不甘!”他伏,重重磕地,“徐家营人才辈,前有徐靖,再有黄缨,如今赵云磊,余穆尧,各个都是上阵杀敌冲锋陷阵的猛将,既为猛将,就该国家的矛,圣上的刀,如今国家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却叫神勇国的将士枯坐荒山受冤等死,岂不叫人痛心疾首,至悲至叹!”屏风后当啷一阵响动,萧仲文猛然噤声,惊疑朝侧方看去。黄公见已馅,也不便再藏,于是摸了摸鼻梁,缓步迈了来。
萧仲文中惊惧一闪而过,他转向刘彦辰:“这屋里还有别人?”刘彦辰咳了一声,只得:“他也不是外人。”萧仲文一双修的眉拧起。黄公哂笑一:“二位,便当我是路过这里罢。”见他开腔,刘彦辰让了让,请他座。刘彦辰站在黄公位,姿态毕恭毕敬。萧仲文扫一二人,心惴惴难安,垂眸见这突兀现的年青公一黛青常服,穿着一双金线勾龙纹的紫绒锦靴。南地的紫绒锦缎,只供给皇家使用,萧仲文抿了,他已然孤注一掷,没有什么不敢斗胆揣测的了。男不愿透份,萧仲文便问:“那么,敢问这位路过的公尊姓大名?”黄公习以为常地摆手:“叫我黄三就是。”萧仲文,他:“在先前说的话,照理说不该为他人所知,现被黄公无意听去,那萧某得问公讨要件东西才是了。”刘彦辰皱眉:“师弟,慎言……!”黄公倒是歪了歪,颇有兴致回:“哦?你要什么,你说。”萧仲文走近几步,凑到他跟前来,鼻嗅到沉静的龙涎香气。萧仲文睫微微颤动,他低,手指黄三的腰际:“我要黄公侧那杠烟斗。”那是紫檀珐琅彩的黄金烟斗,黄公挑了挑眉,倒真依言取给他。萧仲文拿了烟斗,对刘彦辰笑:“师兄别急,我也有东西向你讨要。”刘彦辰捋着颚细的须,抬无声地问他,搞得什么名堂。萧仲文径直走去窗前,挑开了屋里悬挂的一只鸟笼,抓了笼里恹恹的八哥,去与笼中另一只的红腹锦相斗。北国民间好斗鸟,刘彦辰不能免俗。八哥一笼,便小心防守起来,笼中锦一亢啼叫,扑棱着翅膀朝八哥啄去,八哥被迫应战,两只飞禽撕斗在一块,不停翻,鸟羽飘飞,一时竟看不明白战况。盏茶的功夫过去,锦尖叫一声,鸣声渐弱,八哥一双利爪勾着它的翅膀,骑在它上,朝它珠用力啄了两,须臾,八哥着锦的脖,银亮的喙上沾着鲜血和羽,它神犀利,仰首叫了一声。孰胜孰败,一目了然。三人一齐围观了这场斗鸟,黄公意犹未尽,萧仲文将烟斗还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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