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对唐云峥说,也是对佛祖说,纵使他向来不信神佛,如今却在心里有了哀求。他烧了来,撕布帛给唐云峥拭,清理他各伤,唐云峥的躯有野的,他肌实,猿臂蜂腰,此时四肢缓缓舒展开来,像只沉眠中仍蕴藏着无限威慑和力量的山豹。叶璟明莫名想到,普鲁人的量确实先天占些优势,即使在他武力全胜时期,若抛兵刃与唐云峥贴搏,怕也讨不到什么好。他思绪飘飞,觉手底唐云峥的背肌微微伏动了一,他心蓦地一喜。唐云峥似乎是活过来了。他有了鼻息,有了气,甚至焦躁不安地挣扎,颤动,他开始梦呓。天向晚,叶璟明在他旁一直陪着他,唐云峥的呓语越来越厉害,却始终不曾醒来。叶璟明凑前一些,侧耳细听,唐云峥嘴里总呢喃些他听不懂的普鲁话,其间夹着一两句晦涩不明的中原词语。叶璟明试探地唤他一声:“唐云峥。”唐云峥不答,一双眉拧在一块儿,片刻,又好似魇住,神异常凶狠,缓缓吐一句:“乌那尔!”叶璟明于是接:“乌那尔?”唐云峥气又转不屑:“哼,全都要死。”叶璟明若有所思地打量他,见他突然仰起脖,腰背剧烈搐,梦中的心绪牵得一旁的骨镰“嗡”一声颤颤相鸣。叶璟明一惊,唐云峥好似越发痛苦,神却消沉去:“国主……多吉……”明明天寒地冻,他着肩背,颈上的汗一路落,埋他背连绵起伏的沟壑里,呼随之起来,叶璟明担忧这是染上风寒的前兆,便起烧了一壶来,试图唤醒他喝。叶璟明揺了他几番,唐云峥也不见转醒,仍在梦魇当中,叶璟明不敢妄动,在一些民间传说里,那些被行叫醒的魇住的人,容易丢魂。好在唐云峥慢慢安静许多,不消一会儿,他汗褪去,睫上结了层薄霜,叶璟明于是添了些柴,叫篝火烧得更旺一些,偶尔瞥瞧瞧他的状。外漫天飘雪,叶璟明用松枝铺了个简易的被窝,盘坐,嘴里呵一冷气,他煮了壶净的雪备用,匀一半捧在手心里,勉着。篝火堆里偶尔溅起几灿烂火星,在黑夜里哔啵作响,叶璟明隔着火苗百无聊赖地看看唐云峥,看看飘雪,一时寂寞又惆怅,慢慢打起盹来。迷迷糊糊中听见唐云峥在喊他,他便撑着应了一声“嗳”。“璟明,璟明。”如同初见那般,唐云峥的声音听起来兴极了。叶璟明于是着睛,起去照看他,但唐云峥丝毫没有转醒的意思。“叶璟明。”唐云峥又在梦中兀自喊着他的名字。叶璟明挑起眉来。
“嘿嘿,嘿嘿。”唐云峥闭着,角缓缓翘起,笑得开怀,嘴里说了句什么。叶璟明好奇地蹲,贴耳去听。他听清了,脸刹时烧得通红,咬牙切齿地一掌扇在唐云峥脸上。唐云峥这才睁开来,他大梦初醒,着一翘起的发,神有些懵懂,真好似丢了神魂的模样。他大难不死,脸上莫名着一个的掌印,一睁便见叶璟明面大躁,举手指着他,指尖抖得不成样。叶璟明一脸恼羞成怒:“你方才梦的什么龌龊玩意儿!”作者有话说:三个字,猜猜看 祸心唐云峥看着有些迷茫,半天没有言语。叶璟明气极,又恐自己贸然的一掌给他扇傻了,于是凑近一些,试探他:“唐云峥?你可清醒些了?”唐云峥手便如招,揽过他后腰,一把将他拽至前来,一叫他措手不及。叶璟明突然受制于人,极是不喜,他低,冷声说:“看来是好全了,梦里……胆大妄为,梦醒了也这样冒犯。”“不好,我很不好。”唐云峥一手将人箍得死,一颗脑袋埋在他怀间轻轻蹭他。唐云峥闷声说:“我梦了,我梦见你了。”叶璟明气笑了:“你还有脸说呢。”唐云峥摇摇,接着说:“我梦见我死了,正走在一丝线般的细绳上,往黄泉路上去呢,你在后喊我,拼了命地拽绳,你要将我拉回去。”叶璟明眉间微微一动,怀中的唐云峥夹着些沉闷的鼻音,话里极是低落:“我说你撒手吧,你救不了我了,你手里明明都是血,偏偏不肯,我心都要碎掉了,我想我便是把阎王杀了,把地府都掀翻,我也得回去啊。”后来啊,后来我当真杀穿了地府,我抱住了你,那梦境既是癫狂,又是旖旎,唐云峥话到嘴边,略一停滞。片刻,他方才轻声说:“后来地府的差说我上沾着天上人的血,他们收不得我,就叫我回来了。”叶璟明似乎是信了,十指似有似无穿在他发间,仿佛安抚。唐云峥便趁机搂过他窄腰多枕了一会儿:“你多让我抱抱吧,叫我知我是真回来了。”叶璟明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但梦这玩意儿虚无缥缈,离奇怪诞,又逢唐云峥经这一场大难,艰难捡回一条命来,他也不好苛责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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