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想,又忍不住说:“你我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别总想戏我,往日相也好,欺瞒也好,都不作数了,今夜你我便两两相忘,就此别过吧。唐云峥许久不语,两手颓然垂着,低着不去看他,放任脖上的血不住往淌,好似不知痛一般。他越来越白,叶璟明撕了块布料来,自袖中掏一瓶伤药,扔给他,他也不接,任由瓷瓶砸在上,又落在地,抬也没抬。叶璟明有些无奈,仍是绕过了他,他颈上的血狰狞而刺目,叫他不敢直视。于是叶璟明背对他说:“我该说的已说完了,你我境不同,萍相逢一场,彼此珍重吧。”唐云峥突然轻声问:“你是不是遇见了什么难,才急于撇开我。”叶璟明:“不是。”唐云峥:“我不信。”叶璟明不再纠缠,便走。唐云峥在他后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叶璟明也不理,置若罔闻,他一瘸一拐走去许久,走到明明已看不见分别时那亭楼,仍是忍不住回望了一。雨后初霁,月如洗。他遇见唐云峥时,也是这么个天气。一丝腥气缭过前,叶璟明低看看,唐云峥那柄弯刀仍被他收在怀里,没能归还。霜白的锋刃沾着乌红的血,冷酷又冶艳,说尽了一场不算愉悦的分别。 仲文时至三更,叶璟明只走在僻静的巷上,径上碎石,檐残雨,和着他一一浅的脚步声,在稠的夜里。月黑风,四方寂寂,是杀人作案的好时机。叶璟明后骤起一风声,一莽撞但雄浑的气劲凶狠朝他扑来,叶璟明如今动作与知甚至逊于常人许多,他陡然一惊,已被后偷袭的人死死捂住了嘴。来人瓮声瓮气说:“打劫。”叶璟明:“……”来人见他不语,既不惊不怒,也不挣扎,费劲想了好一会儿是哪一步了岔,试探地问说:“你倒是意思意思地,害怕一?”见怀中的人挣动一,他得意笑了:“看吧,你也有着急忙慌的时候嘛,你怎不叫两声看看呢。”
叶璟明咬牙切齿地鼓了鼓腮帮,挤一丝声来,他这才意识到,赶忙撒开手:“哦,哦,我还捂着呢……”叶璟明脸黑沉地转过,屈起指节就往来人光洁的脑门上敲:“余穆尧!”余穆尧“哎哟”喊痛,双手作势抱,忙说:“别打别打,师父别打”,叶璟明真停了手,他又涕泪横地追上前一把抱住叶璟明的腰。他姿俊,这时矮来枕在叶璟明怀里,带泪糊了人家满怀。“师父,师父,我找到你了。”他抬起脸来,秀逸的一双里未经风霜,稚气还未褪去,带着满眶久别重逢的惊喜与泪而来,抱着叶璟明就不肯撒手。叶璟明心五味杂陈,这般田地,再逢故人,不免总有些慨,但若故人是余穆尧,又是非常叫人疼的一件事。余穆尧搭搭,鼻里直哼哼:“原来师父没死。”叶璟明面无表:“没死,你先撒开手。”余穆尧不肯:“不撒,撒开又跑了。”叶璟明直:“不跑,跑不动,瘸了。”余穆尧一怔,又是心疼又是不舍,退开些去:“师父让我去南寿山修习,是徒儿不孝,不知师父落难,我回来得晚了,没有护好师父,我,我就是万死也……”他说着便嘴一扁,哽咽起来,叶璟明心说就你这自封的便宜徒弟,当初得亏是灵光一闪赶你去南寿山习剑,若不是,如今还要日日替你揩鼻涕泡。叶璟明如被烙了一般,赶忙说:“你先别哭,别哭,我还活着,这怪不得你,你不必过分自责。”余穆尧扯着袖抹了一把鼻,结结说:“那,那师父怎么被害成这样的,我城里一打听,人人都说是你劫了死刑犯人的狱被暗中置了,我是断然不信的,他们又说是剑盟暗地里捣的鬼,反正说你死了,而我连你的尸都找不到……”“我在擂台上又遇见你,见你瘸了条,气息紊,力全无,你还在剑盟为为仆,被它吆喝驱使……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想与你相认,又愧于与你相认,是我来晚了……”他说着,睛便又红起来,这样委屈,如浸满的三月桃一般,直看得人心一。叶璟明不多提,随说:“我说过了,这不怨你,是我自己识人不清着了别人的,这些事……改日再说吧。”余穆尧神一亮,鼻涕忽得溜回去:“改日?对对,那我往后便一直陪着师父,师父晚些想说了再说与我听。”叶璟明悔得一咬了,痛得“嘶”了一声,沉脸盘算些什么。余穆尧追着他的步,狐疑地在他后探个脑袋:“师父不会在想怎么甩开我吧?”叶璟明不着痕迹打量他两,心想这人怎么一时聪明一时蠢钝的。余穆尧复又羞一笑:“是我多心,师父许久没见我,想我都来不及,怎会赶我走,嘿嘿。”叶璟明冷着脸想,还是蠢,蠢得没边。余穆尧追着他,亲亲密密总想再与他说些话,二人走至巷尽,见黢黑的砖石边上一角天青衣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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