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翟车？”

史讷张大了嘴，他没想到赵瑗的嘴这么严，如果不是皇帝可能有了意外，他也许都不会把这事说，这嘴是壳的吗？厌翟车，皇太妃所要乘坐的车驾！赵瑗的新妇坐厌翟车，那他不就是皇太了吗？

“大王知不知是谁家的女儿？”

“官家没有说。”赵瑗摇摇，“这并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这代表赵瑗将要有一个妻族的保护！

史讷有一些着急，更有一些喜悦，可赵瑗在他兴奋的火苗上泼了一盆冷。

“重要的是，官家如果属意我……他的儿。”赵瑗不知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事实上他从五岁那一年，就把自己当成了赵熹的儿，可梦想实现，他又有一恍惚，“杨佑是绝对不会乐见的。”

一切都通了。

皇帝终于把胜利者的桂冠放在了赵瑗的上。赵瑗和秦枞势如火，秦枞必然会反应，而对于张婕妤来说，赵瑗和赵璘都是她的养，她只要保持沉默，就可以坐收渔利。皇帝闭关是他们的天赐良机。

杨佑，最关键的，最不可能背叛赵熹的杨佑呢？

“杨同安效忠官家，官家属意大王，他更应该周全保护，怎么可能去帮助秦枞？”

“他不是帮助秦枞。”赵瑗说，“他只是不想见我登基。”

“六年前的除夕夜，官家叫他去大理寺赐死……”说这个人的名字，似乎需要大的勇气，赵瑗的和牙齿一僵了，甚至有一些发抖，“那天，我跟在他后面，他发现我了。”

史讷屛住了呼。

建炎十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临安城了一场雪。

那是赵瑗平生一次见到雪，很薄很薄的一层，脚踩上去，白就趋于透明。

赵瑗穿的很单薄，脚上是一双单鞋，上也是寝衣，一看就知是假装睡熟以后偷溜来的，风雪吞走了他的声音：“杨相公！”

他拦在车前呼喊，十二岁的少年有多大？赵瑗只记得那很。

杨佑掀起帘：“羊哥？”他车，环顾四周：“这么冷的天怎么跑来了？官家知吗？”这却是废话了，他怎么看也不像是获得皇帝批准的样。

他要去抱赵瑗，赵瑗的一双鞋都透了，贴在脚上，脚踝僵住，泛着紫红。

可赵瑗没有让他抱，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杨佑爬上车，掀开帘。

车里躺着一个男人，双目闭，赵瑗的脚没有觉了，他扑在这个人前，摸一他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

杨佑很快就追上来，要把赵瑗抱离这里：“我叫人送你回，这事我不告诉官家，就当我没见过你。”

赵瑗喃喃：“你要带他去哪里？”

杨佑说：“官家要我带他去哪里，我就带他去哪里。”

赵瑗说：“爹爹会后悔的……爹爹会后悔的！”

踏在雪上，不安地晃动，车驾并不平稳。

杨佑蹲来，和成年人一样跟赵瑗对话：“羊哥，官家最不的事，就是后悔。”

快七年过去了，赵瑗的脚踝又开始僵、麻木，他没有告诉史讷那个惊天的秘密，只是说。

“如果最后登基的人是我，就代表官家后悔了。”

赵瑗走座位，他和史讷正在密谈，因此门窗闭，屋里也没有一个侍从，也许是空气期不通，赵瑗的心如擂鼓，脸上也泛起了一闷红。

他打开了一扇门窗，新鲜的空气回旋来，带有一黏腻的香，远方的树，杏如雨一样洒落。

他纠正史讷。

“杨佑并不是从元帅府开始陪伴官家的。官家在应天府登基以后，又向南巡幸扬州，他是那个时候才开始贴保卫的。”

大雪掩埋了一个人的痕迹，所有人都知他，但，所有人都沉默。

“在官家登基以前，保护他的人，是……”

好难说的名字，湛蓝的天，雪白的杏，拂面不寒的微风，血泪混合的除夕夜，赵瑗在这个人和赵熹的陪伴，拥有过一段最快乐的日，即使这些日很短暂，因为这个人总是不在临安城，他急匆匆地来，又走，像一阵风，向中原大地，过市井坊间，在过黄河的时候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传唱他的名字，所有人又闭不言。

“是岳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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