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看(2/2)_你吃饭没有

他低低的、沙哑的、模糊的声音从很近很近的地方传来。他说向前看，妹妹。向前看就好了。慎怡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里。冰凉的一一顺着输打她的里，让她原本就大病初愈的心灵到更加空虚。睁的瞬间，旁边的凳就响了一。纪则明疲惫不堪地站在她床前，上还穿着那件她过去之前看到的衣服。看见她醒来，他很激动，一边调节输速度，一边朝外面喊医生。他地攥住慎怡没有打针的那只手，问她觉怎么样？“医生说你是休克倒，需要好好休息，绪不能大起大落。”慎怡面对这些关心和解释都只是木讷地摇摇，很快又闭上睛。没一会儿，护士过来针，医生过来观察她的况，说了没事和几句宽心的话，尤其叮嘱了纪则明不要刺激她以后就走了。满是消毒的味，慎怡皱了皱鼻。纪则明问她要不要吃东西，她本想说不要，但是脑里蓦地冒姥爷的样，一个月前，他颤抖着手臂拿勺的动作，慎怡顿时又红了眶。她几乎是报复地吃着纪则明买回来的粥，尽已经到麻木了，也不停来。直到他地夺去自己的餐，慎怡在凝视了他沉痛的表良久以后，泪终究是不受控地落了来。纪则明把她抱怀里，任由她的泪把自己的衣服打。他一遍又一遍地摸着她的发，她的背脊，像动里的亲一样，通过最原始的现亲昵、传递安全的方式给予她力量。他告诉慎怡，火化和葬礼的日都已经定来了。她听完，觉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命运一遍又一遍地捶打她，将她远远丢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在她想要爬回来的时候又狠狠地把她摁无边地狱里。可是即便是了地狱，也有姥爷在背着她走。慎怡哭得睛疼痛不止，她一边默念着那句“向前看”，一边问，该怎么向前看呢？没有你以后的世界，都不再完整。我的幸福，永远缺了一角。那天是一个雨天。墓地在郊外的山区里，被瓢泼大雨淋过以后，土地上满是的味。四周全是大的、密集的树林，层层迭迭地围住这块安葬了许多躯的区域。行人踩过的每一个脚印都因为而微微陷，亲属陆陆续续地来送行，密密麻麻的踪迹从遥远的地方现，又在他的碑前消失，慎怡的视线始终落在他的黑白照片上。纪则明站在她侧，替她打着伞，可她还是觉自己被淋得漉漉的。爸爸、妈妈、哥哥和妹妹都立在她后，生怕纪则明攥不住她，又舍不得看她如此痛苦。在看到慎怡跪来，跪满地的泥泞里，在碑前磕了个以后，终是忍不住落泪来。纪则明没有嫌脏，用手替她抹去了膝盖上的泥，牵过她濡的手心，对她说：“走吧。”山还有仪式要，在此之前，她需要换衣服，不然会冒的。慎怡一言不发，任由他带着自己走好几步。可走到一半，她又停来，回看。和她梦里，艳天褪以后的燥的黄昏完全不同。暴雨淋他的墓碑，淋他的鲜，也淋他的小孙女。收拾遗那天，慎怡特地去给那几颗金缕梅浇。原本还黄灿灿的，如今已经零零落落地凋谢了满地，落土地里，化作了泥。季节回变换，好像夏秋冬会永恒循环，什么都能够重新来过。实际上，人生和植一样，都是单线程。慎怡想，即便再开，也不是同一个冬天了。她把姥爷生前的碎片一件件地整理、收拾，通过这些零稀、褪的痕迹，她好像又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小老。连已经很久都不使用的书房也被她叩开，在那里，慎怡发现了姥爷写在本上的，最后一段话。他说，遗憾其实和幸福一样多。希望亲人们即便知当的幸福会变成回忆，也不要轻易让它逝去，否则，遗憾将会比幸福多。慎怡拿起这张纸，将其对折、对折、再对折，了袋里。完这些事，她就像浑卸了力一般，倒在书桌的边角。她明白得太晚了。就像她从来没有想过，她企图钻沙发的那一天，会是她和姥爷见的最后一次面。从前，慎怡一直以为，一个人心态和所持角的转变都是缓慢的，由个人意愿而决定的。如果她不想，她就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个阶段，永远她想的人，保留她想保留的心。可是至亲的逝世，令她明白，以前，是她太幸运了。以至于分不清是理所应当，还是难能可贵。姥爷的离开，连带着童年里那个会为一颗钻石扣而开心不已的小女孩，一起离开了。她失去的不仅是亲人。还有她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