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三顿饭，扫地洗衣看孩，寻常人家的日被这些琐碎又平淡的事充斥着，一日又一日，看着云消雨歇，等着日日落。

孩一日大过一日，老人一日老过一日。

二月末的傍晚，韩霁从军营回来，刚跨家门就被沈遂喊住，他脸惶惶，形容急切，说的话尖利又带着颤音。

“你家府医在不在？青曼在生孩，接生婆说她力乏了，胎相不太好，你把你家的府医借我一用，劳他过去看看。”

“穆叔随我爹去盐亭了，他不在家，你去岛上找大夫，算了，我让人去找，你先回去守着。”韩霁给随行的小厮挥手，小厮立候着腰跑去找大夫。

沈遂脑里嗡嗡响，他站在路上慌又迷茫，神空的没个落脚地，忽的一瞬间又突然醒过神，转快步往回跑，拐弯的时候直撞在墙上，他像不知疼似的偏个方向继续跑。

他这个状态韩霁实在不放心，喊来家拿老参送过去，他回屋冲个澡，换净的衣裳往沈遂家去，还没靠近就听到了嘶哑又无力的惨叫。

“听着声估摸着不太好，一天了，一个孩都没生来，再这么去，孩憋也憋坏了。”堵在沈家门外的几个妇人面带愁容地嘀咕。

“我娘家一个媳妇也是，生孩的时候一直生不来，生了一天一夜，孩来上都憋紫了，养到两岁发现是个傻的。”另一个人说。

韩霁咳了一声，堵在门的人闻声散开，纷纷说：“少将军好。”

“别在人家门前说不吉利的话，都散了，回去饭吧。”韩霁走门，碰到家来，他打听是什么况。

“大夫已经去了，老参也送去了，的什么况要等大夫来。”家回话。

“行，我在这儿守着，你差人送些饭来，再让人在门守着，别让不相的人来说晦气话。”韩霁代。

天晚了，一群鸟低空盘旋着绕过小院上空，叫声嘎难听，映着屋里的声声惨叫，还有风里飘来的血腥味，韩霁心里觉得不太妙。

门应声而开，沈遂僵地扭过，哑地问：“大夫，我夫人和孩的况怎么样？”

“老夫已经施针，夫人也了参片，让她先歇一歇，蓄蓄劲再发力。”老大夫没给明确的回答。

韩霁让他留继续守着，他扶起坐在地上的男人，无用的安话一句都没说，他坐在一旁陪着。

窗纸上映走动的影，说话声和急促的气声一同顺着墙爬来。

“我想我娘了，我想我娘……”姚青曼望着昏黄的烛光怔怔地哭，她面如金纸，嘴却红的耀，随着她的嘴蠕动，鲜红的血顺着咬破的牙印里迸来，顺着嘴经。

“我要是死了，让沈遂送我回岛上，我要埋在生我养我的地方。”

“说什么胡话，什么死不死的，你肚里还有俩孩，你别说话，再蓄蓄劲，外面有大夫守着，还有老参吊气，你保准好好的。”接生婆好言好语安。

“我不行了，我持不住了。”姚青曼摇，太疼了，疼到麻木，这好似不是她的了。

屋里的说话声隐约而糊，屋外的人却听得无比清晰，院墙外是其他人家的说笑声斥骂声，婴孩在哭，老人在笑。被血腥味笼罩的小院似乎在走向死亡，一墙之隔，鲜活的气息却不来。

韩霁被血腥味冲得脑发，他轻踹沈遂一脚，沈遂像滩淤泥一样倒在地上，他拽起人往血腥味冒来的门里，说：“要死的不是你，收起你这副丧气的嘴脸，去陪着她，好好跟她说话。”

门被撞开，郁的血腥味扑了来，痛苦的/声越发清晰，韩霁几作呕，他在尸山血海里淌过，看过尸首分离，甚至亲手拾捡过骸骨，都不及今晚惶恐。

门开了又关，屋里响起女人的痛哭声，哭声里夹杂着害怕，声音越来越低，过了一会儿又转变成惨叫声。给接生婆打手的婆拎着一桶血来，同时喊老大夫去针。

韩霁余光瞟到木桶里晃的血，黑黪黪的夜，血都是黑的，他挪开目光手抖了一。这不是他一次看见女人生孩，之前海珠三婶生娃，因为一直没声音，没听到声没看到血，他想象不到生孩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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