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阵，才淡然：“范老可记得程叶，他本与我萍相逢，并无师徒之实，但昔日唯独他不曾弃我，遑论范老是真正的棋教习，县学中或有与我一般，不想失去师的诸生。”

几人心中一震，又隐隐觉恸。

范成缄默，程叶知到这颗遗珠，比任何人都要早，或许当年的棋会中，不至于所有人都不明白后生可畏，抑或是太过明白，所以措置截然不同。

在世对她不能容时，只有程叶由始至终，都愿意俯拾这颗遗珠。因程叶的持，本来毫无争议的定局成了众莫衷一是，棋会请他去作最终裁夺，他最后却随俗浮沉，二人同僚之谊由此划痕，程叶此后也没有再与他相见。

如今想来，她逢山开，斩关夺隘，一群人却没有率先想到她在同辈中都秀班行，而是自然而然地斥责她隳紊规制，何至为了条规，埋没后生如斯？

后来范成愈觉自岁至垂暮，许多事都左支右绌，心力不衡，蒋年尚能与小辈一斗，他是自知气易怒，只怕再敢蛮横，迟早被肝火自噬。

范成开始倾注县学授棋，无论初衷是否与人较劲而为。

可惜他气运远不如程叶，遇不到肯捐弃前嫌，又始终击楫中的好后辈，他们泯绝她的明路，他的故，乃至于他，却在困厄时中蒙她刀行义。

“昔时对姑娘多有亏欠，今还得你相助，老朽汗颜。”

范成伏枯腰，行躬，范希早就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忙搀起父亲，转上前屈膝。

“我代家父行此礼，服姑娘恩义，自愧弗如。”

蒋晟同样单膝伏跪。

得手了。

云荇凝视他们，伸手拨开额发，胡登问什么来着，既认为他追逐位没有错，又为何要帮这俩父？

因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只有扶蒋年一把，是她由衷地嘉许那个老的矢志不懈，至于恩义，恩义若能拢获人心，能被她所用，云荇不介意顺势而为，她慈眉善目地受着几人的敬意，永不会将心底话破。

“别再行礼，受不起。”话是这么说，她一个没扶。

几人慨中残存余悸，得赦后百相淆，云荇等他们各自起后，才又提，现摆平的只有胡登，而非县学。

范希表示了然，又自觉代云荇重问父亲程叶去向，范成说辞却没怎么变，癸亥年后二人未再会面，但范成给她指了程叶故宅所在，青河镇。

怎么都在癸亥年后，就无人再与程叶会面了？

宋田这样，连作为旧日朋僚的范成亦然？

云荇无言，仍将范成所说记。

他们这解心结，倚秋楼那端也散场了，蒋年正寻人，随众雅间后，只见范成几个，而那小姑娘没了踪影。

离开倚秋楼，云荇早雇了车回程。

她一边想着青河镇，偶尔也忆及江南棋会往事。

车经集市而过时，云荇眸光一转，喊停了车夫，她车舆，在摊贩前徘徊，买一段麻绳，几个瓦罐，两节薄木板，复又拐街角，不知往何去，车夫停靠了一阵，才见人来。

她手上东西又多又杂，看着全是使活计所需，云荇单手难提，不得已又买了一架运粮的木推车。

车夫谅，助她将木推车绑在车舆上，待她坐稳，才挥缰重驾。

抵达那片山坳后，云荇将各样杂稳置于木车，一回走了稍宽的山，而非后山的林径，离山庐尚有一小段时，她抱两块木板，伸探了探被木茂覆的前路，将木板铺置其上。

理完这些，又清整了一遍，她才绕回后山，向山庐行去。

--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